在酒店下了一夜五子棋后,我感到神清气爽。第二天,晓雯跟我讲了很多有意思的事,比如晓语在高数课堂上经常骂学生,一反她平日里文质彬彬的形象,学生背地里都说她更年期提前。她的描述画面感很强,这与我心中的老师形成鲜明的对比。其实后来我又见过一次王老师,当时场面有些尴尬,我宁愿把这段记忆抹掉。
滑板少年 3
我的家乡离印象镇不远,地处牛乌素沙漠的边缘,村子西边是一条由北向南的小河,趟过这条河,爬上一面几十米高的土坡,再向西或者向北走上几步就能看见塞上驼城的独特地貌:一望无际的黄沙上点缀着零星的植被,有沙柳、红柳和沙蒿。
我去牛省上学时,同学们以为所有的陕北人都会唱陕北民歌,于是各种卡拉OK的局都会为我点一首《泪蛋蛋抛在沙蒿蒿林》。陕北民歌里有很多淳朴凄美的爱情故事,然而时代在变化,我并没有遇到过这种杨白劳时期的爱情,甚至完全不会唱民歌。相反,大漠里的一株株沙柳上长满了自由与前卫。
滑板少年 2
二十年前我瘦削干瘪得像个老头,现在年纪大了反而壮硕起来,脸庞不像以前那样皱皱巴巴,腰也挺直了,大有返老还童的意思。甚至我开始玩起滑板了,陆冲真算得上中年人的天选之板,不用上山不用下海,地库里就能玩;不光能体验到冲浪的感觉,还能模拟高尔夫球的动作,真是省钱装逼两不误。
每天中午我就在地库里穿行练习,哪个角落停什么车我都摸清楚了,比如楼梯口这辆白色的宝马,从来没有见过,肯定是访客。据说公司从牛省理工大学请了几个什么专家顾问,一定是他们的车。
滑板少年 1
二十年前你要问我晓语漂亮还是晓雯更漂亮,我会毫不犹豫地说:当然是晓语啊!
晓语长发披肩,头顶别着一弯西瓜红的宽边发箍,几绺短发浮在额头,按现在的名词应该叫做空气刘海儿。偶尔也会在离发梢三分之一的地方缠几圈紫色的皮筋,看上去松垮垮的,若是再披一件长裙就恍若一位慵懒的唐朝仕女。但她并不似仕女那般丰硕,中等身材,皮肤白净、五官精致、神情优雅。
10 裂谷系统 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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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谷系统 07
时间回到三年前,王东昏过去后的几天,大概是三月份,春节假期泛起来的仪式感与喜庆氛围已经挥发散尽。高飞一直憋在家里,他想不通裂谷系统另外一头的王东为什么突然失去联系,尝试很多次都没办法接入,能想到的唯一解释就是王东已经被频繁接入的大功率脑电交互给整挂了,对,就跟李阿花一样。“难道,我也要把王东冷冻起来?”他自言自语,心里十分害怕,也不敢去监狱探望。“我是王东的代理律师,有什么异常情况应该会通知我吧?”他这样安慰自己,可是心中依然半刻也不能平静,短短几天已经形容憔悴。
这一天终于收到监狱打来的电话,王东昏迷不醒,已经送去医院了。高飞暗自庆幸,还好,人没死,他仔细检查系统状态,确保没有在对王东的大脑进行自动重连,可不能重蹈李阿花的覆辙啊!高飞没有立刻去医院探视,他还没想好下一步怎么办,隐隐觉得这就是大脑过度劳累导致的昏迷,一下按了暂停键反而是好事,让他好好休息一下。他决定捋捋自己的思路,王东的刑期还剩下不到两年,出狱的附带条件是要解释清楚李阿花被过失致死的细节。这个问题他想了很久,如果一五一十的披露细节,那他自己就难逃干系,一定要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如果王东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恢复自由,那也算是一点补偿吧。
9 裂谷系统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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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世界变得模糊起来,眼前出现一片红色天空,时间显得短暂而永恒,一切变得迷茫而又确定。我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弄不清楚我到底是谁,是Jack、是王东、是高飞?还是王璐、晓语、晓雯?Emily又是谁?
裂谷系统 01
这个城市飘了一场大雪,高墙外的旷野上一片素裹,监狱地处郊区,虽然附近街道工整、街灯、盲道、自行车道、红绿灯等设施完善,但路上的行人并不多,又赶上下雪天,真是连一只流浪狗都看不到,只有路面上寥寥几道车辙,还有下水道井盖造成的一块块黑斑,小孔中偶尔冒出热气,下面运送的应该是监狱产生的废水。王东和狱友们看不到高墙外的一切,一大早他们就列队出操,开始在大院里铲雪,冬日冰冷的罪罚之地荡起一股热火朝天的生产热情,每个人嘴里呵出的热气让他们回忆起少年时的往事和家的温暖。快过年了,Emily最近一次探视提起双方的父母问到春节回家的事情,好在两人的老家是同一个城市,不用考虑去哪边过年的问题。王东的妈妈问到儿子为什么这么长时间没露面,每次视频都看不到他,Emily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两个孩子齐声喊道:爸爸在做一个很大很大的项目!总算躲过一劫,然而不是长久之计。
8 阿花的故事 1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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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花的故事 16
王东万万没有想到,那一晚短暂甜蜜之后会迎来如此漫长的囚牢生活,第一晚尤其痛苦。再次躺到了阔别多年的架子床上,这个落魄的码农感慨万千,辛苦打拼十几年,废寝忘食996,偶尔也会007,钱也赚了一些,生活却依然辛苦,每天跟同事在一起的时间远大于陪伴家人的时间,无暇品味生活、没空思考人生,生命的意义何在?倒是躺在这简陋的牢房里,不用操心项目、不用关注线上问题,没有了工作、远离了家人,似乎失去了所有,然而竟一下子有了时间回忆往事,想到这里顿觉轻松了许多。心静下来就要开始规划接下来的牢狱生活了,先跟牢友聊起来,原来这间牢房的四个人都是高新技术犯罪,加上王东有三个人都是码农,另外一个是金融产品的Business分析师,南方人,叫周大伟David:
“欢迎你,新来的兄弟,以后你可以天天穿格子衫了。”几个人会心一笑。
7 阿花的故事 1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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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通过我的顽强抗争,最后这20秒似乎停滞下来了,说不定瞬间竟能成为永生;坏消息是我越发分不清原本的记忆和这些外来输入的故事,就好像李阿花是我老早就认识的伙伴。
阿花的故事 11
王东、公司HR总监、李阿生和他的父母、以及当天晚上在场的所有医生护士都聚集在阿花离开的那间病房,尸体临时停放在冷冻实验间里。阿生接到通知时气愤万分,他认为姐姐死因不明,于是强硬而果决地要求医院和王东的公司将姐姐的身体冷冻起来,人体冷冻的费用较高,这件事还没有决定下来。阿生已经报了案,主要观点是姐姐一向身心健康,不应该算是自然病亡更不是自杀,所以一定另有原因,希望警方查明真相。警方还没有正式立案,初步调查了基本情况,急救现场所有人印象最深的就是阿花最后说了一句:“东哥,你就是图松灵!”知道实情的只有王东一个人,事已至此他已经尽最大努力向到场的警官交待了与“图松灵”相关的所有情况,其他人对王东讲的“故事”毫不了解,当然警察也是听得云里雾里,只能了解个大概,并且只能将他的供述作为一家之言、片面之词:
6 阿花的故事 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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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秒,我有些恍惚和迷乱,我尝试努力思考脑中不断弹出的意象到底是自己的经历还是别人的故事。终于想起来,我不是李阿花,这《阿花的故事》是一个叫Vivian的女人送给我的,而Vivian是人体冷冻中心的接待员,我花了很多钱赞助李阿花的复苏计划,钱都是东哥给的,他给我钱,我去救李阿花,然后我被消灭掉,他变成我去找李阿花…都是圈套!
这样一想,我竟又珍惜起这短暂的生命余额了,至少应该搞清楚李阿花是怎么死的,自然也能弄明白我自己是怎么死的。我跟阿花只有一面之缘,旅行之前我去冷冻中心看她,那时她赤身裸体浸在培养液里,而那个身体是克隆出来的,我当时虽然眼神慌乱不知所措,但可以确信那是一具完美的身体,比例得当、肌肉匀称、皮肤光滑、五官清俊。真实的阿花又是什么样子呢?希望这本AI写成的册子没有骗我。